2022-02-18
人们要孩子的年龄，越来越晚了。
一说到高龄生育，人们往往想到高龄产妇。对女性而言，生儿育女一直都有年龄门槛，一方面是因为女性的生育能力有月经这个显著标识，古人已发现女性绝经以后再难怀孕；另一方面，现代医学也反复证实，高龄妊娠不仅会增加胎儿各种疾病的发生率，也会相应增加母亲的妊娠并发症风险。
然而，男性的年龄问题并没有受到同样的重视。文学作品中常有“老来得子”的情节。老年男性娶妻生子，似乎也并不少见。现代男性更是普遍晚婚晚育。不管什么族群，学历是高是低，家乡在南还是在北，趋势都是一致的——男人们把生育往后推了又推。
2017年，斯坦福大学医学中心的泌尿学教授迈克尔·埃森伯格（Michael Eisenberg）就曾发表过一个研究，介绍了美国男性生育年龄越来越大的情况。在1980年代，美国只有4%的新生儿爸爸超过40岁，而如今，大概有10%的新生儿的爸爸们超过了40岁。
美国不论什么族裔的男性，当爸的年龄都呈现升高的趋势
对于父亲而言，年龄是生育门槛吗？“高龄父亲”，又有哪些生育风险？
临床上对于高龄孕妇的定义为≥35岁。优生学中对高龄孕妇的生育风险研究非常多，数据也很翔实。对于孕妇健康而言，高龄妊娠有更高的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疾病、妊娠期肝内胆汁淤积症、前置胎盘、胎膜早破、产后出血等妊娠合并症的发病率。对于胎儿健康而言，高龄母亲有更高的早孕流产率、染色体异常和结构异常发生率、胎儿窘迫、胎儿生长受限发生率以及围产儿死亡率等[1-10]。
然而，在高龄孕妇相关的研究数据里，常常没有将父亲的年龄因素列入考虑。而高龄妈妈的背后，往往有个更高龄的爸爸。
女性在孕育一个孩子的过程中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责任，使得人们容易将重点放在孕妇身上，从而忽略了父亲的影响。
其实，很多风险并不是母亲一个人的锅，高龄父亲也有责任。毕竟父亲要给孩子提供一半的染色体，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细胞复制的错误率增加——这可是不分男女的。2017年，《自然》期刊上一篇论文对父母子女进行全基因组测序，分析子女身上一些新突变到底是来自父亲还是母亲。结果发现，来自母亲的新突变数量每年增加0.37个，来自父亲的新突变每年增加1.51个，父亲的新突变产生率比母亲的还高[30]。
虽然重视程度远远不够，学术界也有在关注父亲年龄与不良妊娠结果的关联性。
此前的研究数据显示，高龄父亲会增加胎儿唐氏综合征的风险，还会让孩子有更高的精神分裂症[11]和自闭症[12]风险。
为了进一步探讨这些关联，最近斯坦福大学的学者干脆回顾了四千万新生儿的数据，得到的结论是，男性生育时的年龄越大，新生儿与孕妇出现健康风险的几率就越大[13]。高龄父亲会增加胎儿遗传疾病的发病率，还可能和孕妇的一些妊娠并发症有关。
多少岁以上算“高龄父亲”？美国生殖医学会定的标准是40岁以上。斯坦福这个回顾研究所用到的数据中，高龄父亲的年龄线一般划在35以上或者45岁以上，45岁以上的“超高龄父亲”带来的负面影响尤其明显。
45岁以后，男性的生育能力明显下降。临床上用妊娠时间（TTP）评估生育能力，即夫妻在不避孕的情况下从同居到怀孕所需要的时间。一个样本量为2112的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即使女方依然年轻，男方年龄大的情况下，妊娠时间也会显著延长。即使伴侣不到25岁，45岁以上的父亲导致妊娠时间超过一年的风险，依然五倍于不到25岁的父亲的风险[14]。这个结论是在调整过男女双方的年龄、避孕药具的使用、饮食、生活条件等可能的影响因素之后得出的，并排除了不孕症和妇科疾病治疗等情况。
男性生育能力的下降，一方面是年龄增长以后，雄激素水平下降，性欲下降，性生活次数减少，勃起功能障碍增加；另一方面是因为青春期以后，每次精子干细胞分裂都会累积有害突变，导致精子质量下降[15,16]。随着男性年龄增大，精子的浓度下降，活力变差，形态异常率升高，不但让伴侣更难自然受孕，在体外受精胚胎移植等辅助生殖技术中，也会降低受精卵和胚胎成活的概率，即使在控制了女方年龄的前提下也是如此[16]。也就是说，当父亲高龄时，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也会大幅降低。
精子会出现各种形态异常，当异常的精子比例太高时，怀孕就会变得困难丨medicoverfertility.com
因为父亲年龄似乎对辅助生殖技术的成功与否至关重要，专业协会常常建议精子捐献者年龄不超过39岁。而一些精子库更是将精子捐献者年龄限于34岁以下[17]。
除了降低受孕几率，父亲的年龄也会影响妊娠结局。
2012年的一项回顾性分析表明，父亲45岁以上时，早产、低出生体重儿和晚期妊娠胎死宫内的发生几率都有所上升[18]。高龄父亲与精神分裂症、自闭症、强迫症等精神与认知相关疾病的关联也有大量数据支持[15,19-25]，虽然具体机制尚不明确。研究还表明，高龄父亲与儿童癌症如白血病、非霍奇金淋巴瘤和儿童中枢神经系统肿瘤有关联[26，27]。
斯坦福新研究里，在调整了孕妇年龄之后，也依然发现了男性年龄的明显影响：
45岁以上的男性，其孩子早产的可能性升高了14%，出生体重不足的可能性升高了14%，需要进新生儿加护病房的可能性升高了14%， 癫痫发作的可能性升高了18% 。
50岁以上的男性，其孩子出生时需要新生儿机械通气的可能性升高了10%，需要进新生儿加护病房的可能性升高了28% 。
这些问题原本的绝对风险并不高，因此升高后也依然属于小概率事件。然而，这些信息仍然值得男性们认真参考。
至于高龄父亲对于孕妇妊娠并发症的影响，目前的数据仍然存在争议。一部分研究表明，高龄父亲并不会增加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等妊娠并发症的发病率[13,28]，而另一部分研究却又发现，随着父亲年龄的增加，不仅伴侣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风险会增加，胎盘早剥的风险也会相应增加[18,29]。斯坦福的新研究就显示，对于45岁之后的男性来说，他们的伴侣在怀孕期间得妊娠期糖尿病的几率，比参照组（25-34岁的男性）高了28%。
父亲高龄的话，孩子需要进新生儿加护病房的可能性会明显升高丨unsplash
长期以来，生育、怀孕、分娩，似乎都是母亲的事情。相关研究也主要围绕女性展开。社会不断规训女性“要抓紧时间”。在发生流产、早产、胎儿发育异常时，女性不但身体受创，还会被责备“谁叫你不早点生育”。有时候，这种自责甚至会给女方留下长期的抑郁与痛苦。
其实，女性很可能背负了额外的道德负担。假如伴侣双方年纪相仿，责任至少不能全归于女方。
一个健康孩子的出生，是“团队合作”的结果。“推迟生育”的风险不仅女性有，男性也有，只是父亲带来的风险主要反应在母亲和孩子的健康上。女性推迟生育的风险是自己承担，而男性推迟生育的风险则很大一部分由伴侣承担。
目前关于高龄父亲与孩子风险的关联研究，已经足以提示男人们一件事：如果人生规划里包括生儿育女，男性应该尽量在35岁以前完成生育计划，哪怕是在45岁以前也比之后强。如果要暂时搁置生育计划，男性可以考虑在35岁前就冷冻精子，以免未来给婴儿和伴侣带来潜在健康风险。
澳大利亚一个调查发现，75%的年轻人低估了女性年龄对生育的影响，95%的年轻人低估了男性年龄对生育的影响。两性都需要意识到，推迟生育是有风险的。不要问生物钟为谁而鸣，对想要孩子的人来说，那个倒计时，时刻在进行。
参考文献
百度浏览 来源 : 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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