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日，美国计算机协会发布调查结果：2019年中国博士留学生以死控告导师学术造假一事属实，并给出严厉处分—禁止该成员未来15年内在ACM旗下任何期刊发表研究，并且在此期间内不得参与任何审稿、编辑或项目委员会工作。

但据悉，这位导师（李涛）仍然在岗。

案件回顾：

2019年6月12日晚上，美国佛罗里达大学中国籍博士生陈慧祥失踪。

次日，陈慧祥被发现在工作的实验室自缢身亡。

陈慧祥2011年本科毕业于吉林大学，2013年在哈尔滨工业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同年进入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就读博士，即将毕业。在校期间学业优秀，他的GPA平均3.85/4.0分。另外他还有一个女朋友，感情幸福稳定。

 

实在是可惜了。

人们从他的遗书上了解到原委：因为华人导师李涛逼迫自己发表存在严重问题的论文，并且多次向导师提出撤稿然被拒绝，最终选择自杀。

以及为什么充满问题的论文会被通过？

是因为“六个reviewer(审稿人)中四个是导师李涛的朋友”，陈慧祥反复考虑了所有情况，觉得真的无路可走，所以通过自杀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陈慧祥的遗书 

此事引起轰动，但李涛否认了这些指控，并且仍在6月24日的ISCA会议上展示了那篇有严重问题的论文。

你以为是坦然自若？不，是造假成习惯，恬不知耻了。

李涛所在佛罗里达大学实验室官网对其的介绍

问题论文：

2018年12月，陈慧祥在很短的时间内写完一篇“有关人工智能加速器”的论文，并向ISCA（计算机体系结构国际研讨会）投稿，被该计算机体系结构顶级会议之一成功选中。

论文由李涛指导，四人合著，陈慧祥是第一作者。

ISCA官网中的时间表显示，投稿者需要在2018年的12月3号提交论文摘要，12月7号完成初稿。2019年1月底，会议公布第一轮的入选结果，3月中旬正式公布中选论文，5月底定稿。 (完全有时间撤稿！）

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通过进一步的实验认证，陈慧祥发现自己的论文存在很大问题，很多理论完全说不通，导致整篇论文相当于废纸，没有任何价值，除非重头写。

于是他找到李涛，希望能撤掉论文。

但李涛不肯，执意要如期发表，并威胁陈慧祥“不许破坏我的名誉，否则要弄死你”。

在陈慧祥几次坚持下，李涛又以学业威胁：“如果撤销论文，你的6年博士生涯将全部荒废，被开除。”言语不堪入目。

除了论文一事，知情者爆料李涛对陈慧祥是长期的威胁逼迫。

除了学术上的苦闷，陈慧祥的许多朋友都知道，陈慧祥还帮导师做过许多私人事务。（武汉理工、太原常青藤、同济大学等国内高校这种现象很多，许多导师把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但能怎么办呢？毕业大权掌握在导师手上。）

知情者表示，偶尔凌晨一两点甚至三四点，陈慧祥会出门去机场接送李涛。

一些国内学者到佛罗里达大学交流，也由陈慧祥负责接送。

在一份聊天记录中，陈慧祥曾对朋友说“我都成他（李涛）的专职司机了”。朋友让他找机会拒绝，陈慧祥说“我都习惯了，我老板的原话就是，我最讨厌学生跟我说不”。

并且，在所有的博士生中，陈慧祥的奖学金也算低的，税前1400美元到1500美元，是学校的最低标准而其他博士通常在1700美元到1800美元每月，还有导师给出2000美元每月。

李涛是造假惯犯：

是的，此人学术不正不是一两天了，不知残害了多少人。

学校态度令人心寒：

陈慧祥自杀事件也再一次让外界对中国学术圈的诚信产生怀疑。

近年来，国内学术不端的行为，屡禁不止。

南开校长曹雪涛事件：

2019年11月14日深夜，斯坦福毕业的博士ELISABETH BIK在PUBPEER网站上发文并发推，指称她在一位在中国赫赫有名，并担任某顶级高校校长的学者的多篇论文中发现疑点，怀疑是生物医学领域常见的“用 PS 代替做实验“数据造假行为。她的推文如下：

很快，就有人指出，她质疑的这位中国学者就是现任南开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曹雪涛。

随后进入漫长的调查发现，总共有63篇论文被质疑，但最终公布的调查结果为：没有发现有造假、剽窃或抄袭的违规情况，不过存在“图片误用”，于是给予了一定的处罚。

这一结果，并没有让众人满意。世界三大顶级期刊之一的《Science》杂志，针对此事特意发表了评论文章，文章中多名国内外学者对此调查结果表示不满。

最早发现曹雪涛院士多篇论文存在学术不端嫌疑的微生物学家Elisabeth Bik表示，曹雪涛院士的几篇论文可能确实是图片误用，但是仍有多篇论文偶然犯错的概率很小很小。

日本广岛大学的中国高等教育学者黄福涛（音译）说，他认为这个结果是“不公平的”，黄福涛认为：“他应该辞职”，或者辞去南开大学校长的职位。

诺丁汉大学（University of Nottingham）宁波校区的科学政策专家曹聪（音译）称，这项调查“非常令人失望”。目前还没有详细的资料说明是谁进行了调查，调查了哪些证据，以及结论是如何得出的。“至少可以说，这破坏了保持科研诚信的机制。”

另外，这则新闻用不短的篇幅介绍了曹雪涛在中国和国际学术界的地位和头衔：

这些头衔似是在指责院士更不该这样。

新闻中更是对中国学术诚信问题提出了质疑：“这一事件凸显了人们对中国科学事业长期以来的担忧，包括明星科学家能否有效监督他们经常领导的遥远的科研帝国，以及官员们在杜绝长期科研不端行为方面是否取得了进展。”

还提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曹雪涛一直致力于改善中国的科研诚信。据中国新华社报道，11月13日，他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发表演讲，向约6000人发表了一篇涉及“诚信、道德和道德”研究的演讲。演讲现场直播到各大学，80万学生观看了演讲。

……

研究不端行为的成本要么很低要么不存在于中国。美国和欧洲的学术不端行为通常会导致辞职或解雇，但这种做法在中国并不常见。”

这则新闻，无疑给中国学术圈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话虽难听，但我们也不得不反省自己，为什么这种事情在国内频频发生。

天津大学张裕卿教授造假

2020年，张裕卿被爆花十年时间大面积编造实验数据，随手到市场上买一包沙子，包装成世界学术前沿的最新科技，向来考察的政府人员套取研究补贴。

最离奇的是，当事人张裕卿不仅自己造假，还带着亲生女儿一起。从高中时期就发论文，大学没毕业，刊发的论文数就已经超过了一名博士生正常毕业需要。

武汉理工大学硕士班学员涉嫌造假

2012年，有学生爆料武汉理工大学廊坊硕士班大批学员涉嫌造假，经新快报记者调查后，发现确有其事。

浙江大学副教授被疑论文造假

2008年，中国药科大学教授导师戴德哉检举浙江大学药学院副教授贺海波，一个月后，因涉嫌抄袭、剽窃原博士生导师实验数据，共计发表8篇假论文，贺海波被浙江大学开除。

中科院女博士论文数据造假

2007年，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学位评定委员会发布消息称，该院一名黄姓女博士发表在权威学术期刊——《美国化学会志》上的论文中存在数据造假的行为，最终该委员会撤销了这名女博士的博士学位。

同济大学院长学术造假

2006年，同济大学宣布，担任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院长的美籍华人学者杨杰在同济大学工作期间，存在着学术造假行为，3次将他人成果列入自己名下，因而免去其院长等职务。

清华大学教授涉嫌学术造假

2006年，由于在申请清华大学职务时提供的个人履历、学术成果的材料内容与事实存在严重不实，清华大学医学院院长助理刘辉被撤销教授职务并被解聘。

……

被发现的学术造假只是冰山一角，学术造假横行的原因是什么？

造假成本太低：

科学前沿的不确定性使造假和失误的界限变得模糊，这让造假者心存侥幸，即使被揭穿也可以用失误来辩护。

最重要的一点《Science》也提到了，造假成本太低，很多学术造假被曝光后，当事人甚至都跟没事人一样。

2009年3月，浙江大学副教授贺海波被爆剽窃论文，浙大将其开除出教师队伍。目前贺海波为三峡大学生物与制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2009年4月，上海大学教授、博导陈湛匀因两篇论文存在抄袭现象被通报。陈堪匀仍为上海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2009年广州中医药大学校长徐志伟被曝学术不端后徐志伟不再担任校长，仍担任广州中医药大学教授；

2009年6月，辽宁大学副校长陆杰荣被曝涉嫌抄袭。辽宁大学校方表示该论文第一署名人陆杰荣对此事并不知情，而是二作的学生抄袭。如今陆志杰仍然是辽宁大学教授

于是，社会对造假行为的不作为宽容，助长了越来越多人造假的动力和勇气。

导师权利过大：

这一点我们深有体会，导师对学生有近乎生杀予夺的大权。

寒窗苦读十几年，没有人想不能毕业，于是对于一些不良导师的种种苛刻不合理要求，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甚者如陈慧祥同学一样，酿成悲剧。

专业性太强，外行人难以分辨：

首先是学术这块，专业性太强，普通人根本不会也没办法去辨别真假，国内监管力度还是不够。比如张裕卿用非常低劣的造假行为，忽悠住了外行人，顺利拉到投资。                                                              

代写论文这类灰色产业链庞大：

学术造假自然也与这个脱不了关系，应严厉打击这一行为。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在2018年和2019年连续两年印发过《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关于进一步弘扬科学家精神加强作风和学风建设的意见》两个红头文件，呼吁“珍惜学术声誉，恪守科研规范”。

中国正在努力创造一个学术诚信的大环境，但任重而道远。

国外的学术圈也难逃造假、不端，但一些制度管控上，有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以英国为例：

英国高校对学术不端的界定、调查和惩罚，都有一套明晰、细致、操作性强的规章制度。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失信行为都会纳入个人诚信记录，长期影响其未来工作和学习，构成对当事人最严厉的惩罚。

对学术不端有详细规章制度：

英国是西方国家中诚信体系比较健全的国家，诚信观念深入人心。

英国将学术不端行为记录到个人档案中，和个人的学术和职业生涯息息相关，这对很多人具有巨大威慑力，这也是英国整体而言发生学术不端事件概率较小的主要原因。

英国高校的学生一入学，就会拿到学术指南、学生手册等指导性文件，里面一定有对学术不端概念与类型的详细界定。

里面的内容详细程度之高，如同法律文本。比如抄袭，会根据抄袭数量和严重程度，把抄袭划分为轻度、中度、严重、恶劣等不同等级。此外，抄袭性质也有分类：作业抄袭、科研论文抄袭、考试作弊抄袭、实验造假。每一类都有具体说明和举例。

英国高校还会为学生开展各类讲座和培训，让学生明确这些行为的定义和后果；在学生提交学位论文之前，必须签署一份声明，表明他们已经清楚学校关于抄袭等行为的指导性文件；学生写论文初期，学校也会安排相关培训和指导，培养良好的学术实践行为和习惯。这些操作都有助于加强对学术不端行为的预防。

任何人拥有举报权利：

英国高校强调任何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有检举学术不端行为的权利。学校的网站上通常都有检举学术不端行为的表格，方便检举人下载打印。

如果接到学术不端举报，英国高校通常会授权成立专门的调查委员会开展调查。初步调查委员会的成员至少包含两名与该学生非同一院系、无利益关系，有时候甚至是外校的人员，以确保调查过程公正、恰当。

一旦认定举报属实，学校会启动正式的调查委员会，校方董事会或执行理事会介入，负责审查和评估所有证据，以确认当事人应承担的责任和造成的影响。（这点国内院校应该学习，接到举报不应为了面子，把事情压下来。）

电子检测手段：

西方国家期刊在发表论文时都会采用电子检测手段，如果文章内容重复率很高，会直接退稿；而学者已经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文章一旦被发现抄袭，期刊在核实后会立刻公布结果，该学者今后在几乎所有期刊上都很难再发表文章，意味着学术生涯就此终结。

造假带给我们什么？

学术环境的恶意破坏，科技的停滞不前，国家的落后退步，这不是学术科研的本来目的。请还学术界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