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复旦大学通报了张文宏论文的调查结果，声明——

张文宏不构成学术不端或学术不当行为。

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我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每次刷到对张文宏医生的指控，我都会心里一紧。

“「猎巫运动」，又开始了。”

01

对张文宏的围攻，不是第一次了。

防控疫情讲座中，张文宏说「早餐要吃高营养、高蛋白，不能吃粥」；

崇洋媚外。

分析南京疫情时，张文宏说「世界要学会与病毒共存」；

投降主义。

甚至，还有一份张文宏的“财产公示”清单在网上热传，年薪高达184万；

丧失医德。

这一次，张文宏20年前的论文综述，引用了前人的研究成果。

学术不端。

这场舆论战中，张文宏从抗疫英雄变成「汉奸」，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

有点难过，我们已经进入了「赛博猎巫」时代。

著名的“猎巫运动”，发生在天灾人祸不断的欧洲中世纪。

人们将战乱、瘟疫全部归罪于女巫，并用不合理的秘密审讯、严刑峻罚，轻易入人于罪。

如果一个女人性格孤僻，或是满脸皱纹，甚至身边有猫，她都可能会被判定为女巫。

而等到猎巫狂热逐渐褪去时，大约有10万人以女巫的身份被处死。

而在当下，「猎巫」也有了新的含义：

「猎巫者」从字符里读出低俗、卑鄙、失格，把矛头对准“女巫”的一言一行，将「异端」绞杀于正义的口号之下。

02

遗憾的是，我们早就熟悉了这套流程。

去年9月，罗翔在微博发了一段读书摘录。

不巧，这条书摘与抗疫表彰大会撞车，于是各种攻击性恶评汹涌而至。罗翔被扣上“影射”“阴阳”的帽子，甚至上升到立场问题。

随后，罗翔退出微博。

在后来的一次发言中，他说：“误解是人生常态，理解本是稀缺的例外”。

正如他所言，误解和偏见不会就此打住。

抹黑韩红，围剿杨笠，举报张文宏，这场新时代的猎巫运动旷日持久、生生不息。

猎巫时代，不允许“英雄”有一点瑕疵。

凡是不顺眼的人，不顺眼的言论，都可以扣上帽子，群起而攻之。

ta的聊天记录有错吗？

ta的私下言论出格吗？

ta的男女作风经得起审查吗？

这些问题悬在“英雄”的头上，只要被抓住一个把柄，上一秒是英雄，下一秒就随时会被打倒。

就像严歌苓说的，“一旦发现英雄也会落井，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会格外拥挤。”

 03

罗翔提过一个概念，叫「圆圈正义」。

“我们画不出那个完美的圆，我们无法追求到绝对的美。”

我想，这句话放在人身上也适用。人同样无法完美，我们不可避免会撒谎、会自私、会嫉妒。

人性复杂，我们追求光明，但也有着无法凝视的幽暗缝隙。

韩国导演奉俊昊说：“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人们是不会把善恶刻在头上的。

一般大家都是“灰色的”，适当地善良和小心，又适当地不良和卑劣。”

当深渊回望，审问我们的一言一行时，谁又能保证自己绝对正确、绝对正义？

「赛博猎巫」不是张文宏、罗翔们的困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困境。

我们热衷于造神。

而神明被信徒追捧的同时，也要承载信徒对“完美”的幻想。

民众将内心关于公平和正义的期待编制成花环，为“英雄”加冕的同时，也给ta们套上了枷锁。

ta们不仅要在公开领域做出表率，还要接受一轮又一轮无限膨胀的「私德审判」。

道德被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后，人性的中间地带会被抹杀，发声空间也会不断被挤压。

到那时，我们将活在放大镜下，每一次发言都要被审查，每一个动作都在“被站队”。

猎巫火把之下，没有赢家。

 为众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文 案   龙克斯 

 图 片  《让子弹飞》

 审 稿   又一、饭饭、远川、今雾、

 趣多多、白敬亭不加糖也很甜、柒夏、

 W.D、五蕴、keikei、十七、小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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