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01-01
如何解放医生生产力?
作者Dr.2,MediCool医库董事长
今天非常有幸,得以主持这个媒体沙龙《如何解放医生生产力》,并能与我的偶像,朱恒鹏主任,段涛院长和张泉灵老师同台对话,三位老师都非常幽默,观点很sharp,言语反应特别快,条理性极强,而最重要的是都非常真实,让人佩服不已!为什么这么说呢?作为亲身经历的主持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所有的对话和提问都是即时发生的,应该说除了沙龙主题的问题之外,没啥提前准备的台词,都是即兴发言!
接下来我就如实呈现本次的圆桌论坛,为读者方便,语气词和口语缩略部分,根据我对原意的理解,做了少量增删和语序调整,分享给大家,错漏之处多批评指正!
主持人Dr.2:我是本场沙龙的主持人。今天和三位大咖一起来讨论的问题是“如何解放医生生产力”,刚才在现场,很多人都已经听了三位大咖非常精彩的分享。接下来我想问一些问题,几位认为,如何才能让医生的生产力真正释放出来?(三位谦虚谦让了一下,主持人决定)先从段涛老师开始。
段涛:其实我很多观点跟朱老师有些是一致的,但并不完全一致。解放生产力就要谈到医改,从医生的层面来说,要想建那么多的公立医院和非公医疗机构,要让这些人怎么样充分发挥他们的能力,这是一个挑战。如果还是按照原来的模式做的话,建医院弄一堆医生塞进去,人肯定不够,因为已经建了那么多医院,几万家非公医疗机构都建成了,但是医生总的存量还是不够。
因此如果按照原来的模式,医疗的发展不可持续,这个时候就要解放生产力重构生产关系,重建信任。什么是解放生产力?你得把医生解放出来,现在医改最大的问题,谈政府满意不满意,谈公立医院院长满意不满意,谈病人满意不满意,从来没有问医生满意不满意,因为满意不满意都得做,满意不满意无所谓。当主力军群体被忽视被漠视,不被重视、被轻视的情况下,他的主观能动性能够发挥出来吗?我们讲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最后要让生产力大大解放的话,还是回归到最基本的元素上。对医疗来说,就是医生怎么解放?如果还是像以前你进了一家医院就是他的人,一辈子不能走,那生产力怎么解放?
所以应该要按照医改里面在不断提到,但是一直没有做到的一句话(去做),那就是医生的自由执业。什么时候医生自由执业了,你自己可以决定在哪个平台上面为病人服务,这个时候生产力就可以得到解放。
生产力解放的,他跟医疗机构之间的关系就重构了,不仅是说医生跟医疗机构之间的关系重构,还要有一个医生跟患者之间的关系重构,这个靠什么?可以靠互联网,以前靠人对人,因为我们很多看病,叫“看医生”,有时候(见面)是解决为了做手术(的问题),但更多却不是为了做手术。SEE,是面对面,在互联网,你看我我看你也是看,不是一样的吗?所以就沟通(来说),现在的互联网技术已经没有障碍了,一个人可以对很多人。所以用新的技术,互联网的技术,人工智能的技术等等,来重构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要讲重建信任?因为天下一切交易最大的成果是信任,有了信任很多事情就可以解决,医患关系最大的问题还是信任,怕你乱开药、乱做手术,怕不负责任,一旦产生了信任,医患关系(里的一些矛盾)就解决了。信任是要发自内心的,医生和患者之间建立的信任,这个建立靠什么?靠在一个正常的市场化的,没有约束的,没有外来不正常压力(的情况)之下,他们的行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会变形,不会扭曲的状态下,才能够大家(之间)非常好的自由沟通。我们现在的公立医疗机构跟病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与医生跟医疗机构之间的关系(一样),都是扭曲的状态。公立医院这么便宜,是牺牲了医生群体的利益,牺牲他们的身体和时间的代价,来达到这么一个高效率,一个上午可以看5、60个病人,这(是)不合适的。什么时候在没有外在压力之下,人和机构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扭曲的状态下,是一种自然的状态下,医生、患者和医疗机构大家去用一定的标准,用合适的交易规则来重构这个关系,后面的这些事情就都容易解决了。
所以我个人认为这12个字当中,解放生产力、重构生产关系、重建信任,最重要的是前面的,什么时候把医生解放了,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主持人Dr.2:刚才段院长提了一个观点,只有医生自由执业了,生产力才能得到解放,朱老师是否赞同?您怎么看?
朱恒鹏:(跟Dr.2微信和文章交流很久了,今天第一次见到本人,也很高兴),我完全(同意)这个段大夫的说法,对一个医生最大的尊重,(与段涛交谈两句,上海叫段医生,北京叫段大夫,其实还是医生最好),特别是在信任方面!
因为信任减少了很多浪费和成本,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很多医疗的检查之所以过度,挣钱是一个原因,另外是不信任。三个方面,第一是深化分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是很关键的。咱们现在专科医生看似很专,但是刚才段大夫讲的一上午5、60个号,70%不是他(应该看)的。
第二,是做好匹配,匹配越好浪费越少,做好匹配这是市场经济一直致力于解决,也是市场经济解决最好的,但是仍然有很多问题。特别男士有感觉,男士的匹配一般比较好,要买外套就可以去(直接买)了,女士逛了一天,北京60个百货大楼她逛了40个,(当然可能)这不是匹配不好,女生就是(爱)逛。(不过)匹配,咱们恰恰没有做好,服装好与坏,女士自己可以挑,但是我们今天也知道,我们找一个饭店吃饭,要去查一些APP,专业的人或者大众帮我们点评,这就是一种匹配。医疗匹配方式要有两个很关键的,一是全科医生或者家庭医生,这是一个很独特的,(虽然)我们说其他(行业)也是有的,但是没有像医疗行业这么明显。
在全科和专科分工以后,全科的重要性越来越高(的原因),(恰恰)在于(目前)医疗的专业性越来越强,分工越来越细了。
第一个就是深化分工,带来的好处是效率提高,坏处是患者不知道找谁了。我们就要发展出一个团队,就是全科医生,他不一定会治,但是会诊断,让我们知道该找谁,全科医生的发展是提高匹配的第一个(关键)。
二是你要给老百姓用脚投票的权利,和用嘴说话的权利。有一些人总是想给老百姓安排好,(比如说安排)你去哪个医院,(但是)让全科转诊不是强迫你,这是两个思路。
我的家庭医生我信任他,他建议你找谁,和规定的是两回事,(好比)我们很多领导(替你)挑的对象结婚过一辈子,但是效果差多了,所以患者要有用脚投票的权利,还有用手投票的权利,患者口口相传。为什么提到这一点?在咱们国家口口相传,舆论管制(包括)连这个都管,这就很成问题。
每次咱们医患冲突以后就成了糊涂账了,到底是医生的责任,还是医院的责任,还是院长的责任,还是谁的责任?不知道,不让说了。信任关系是在不断的选择和批评的过程中(产生的),不是你说信任就信任,不信任就不信任的。
说起来提高生产力就是要深化分工,深化匹配。第三值得单独说,一定要鼓励或者说,放开技术进步和商业模式分工,因为深化分工和深化匹配大家都听得懂,毕竟技术带来的分工深化和匹配提高,以及(随之而来的)商业模式,这是很关键的!
所以要注重企业家,鼓励投资,谁在引领进步?(除了人民群众、人民大众等官方语言),是个别伟大的人物,这个伟大的人物中有一部分是军事家,一小部分是政治家,但最大的贡献者是谁?一是发明家,一是企业家。发明汽车的人,创造流水线的人,发明电脑的人,创造互联网的人(等发明家)。(虽然)马化腾不是什么科学家(是企业家),张小龙也谈不上,但是微信带来了方便。
如何提高生产力?就是要鼓励创新,准确的词就是放。所以我一直讲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主持人Dr.2:非常感谢朱老师的分享,我跟朱老师也是第一次见面,您刚才提到如何提高生产力,其中有一点要让患者用脚投票,可以让他发声。但现实生活中会有另外一个问题,有时候正面的声音传播力度会相对弱一些,可能负面的传播力度却会更大一些。会带来非常现实的问题,有可能我们会有一些不满意的声音在网上进行过度的放大,关于这块您怎么理解?
朱恒鹏:我最近6年只有2、30%的精力放在医改的研究上,这个领域太窄了,而且我不纠缠细节,我6、70%的精力还在研究平台经济学上。平台上的顾客评价,发声最多的不一定是最正确的,出台一个好政策,受益的人不吱声,受害的人嚷嚷很厉害。有人讲新闻放开了,其实你听到的有(很多)杂音,商业是商业,行为是行为。我经常讲很多人很真诚地相信自己抗日,上街砸日系车但不砸自己的。有偏(倚)的声音是不是有问题呢?严重的(是会)有问题,但是一个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是现代社会,有一个分工,要让有普通老百姓的地方,一定要充分发声,但是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人干,相信专业。有一些东西相信老百姓,允许老百姓做,有一些事情,你(要)知道相信谁的话,如果谈央视的问题,我相信崔永元,如果谈转基因的问题,我相信方舟子,方舟子会不会错?很有可能,但是人类发展到今天,专业的领域中,什么事情都(可能)靠不住是对的,但是专家的话靠谱的概率最高,特别是真正有影响的专业(人士)在圈子里混着。讲医改和普通老百姓,我忽悠免费医疗,我和一个医生讲过,我说我能用一晚上让你恨不得宰了我,我能用三个小时让你我奉为救世主,但是我不干。因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专业领域的专业人士,他有一个可信度,专业研究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是在同行面前不能乱忽悠。(郎咸平例子略),(不管)圈内圈外,专业问题要跟专业人士谈。
主持人Dr.2:我们要相信专业的力量。今天我终于见到了偶像张泉灵老师。前面两位属于医疗圈内人士,作为一个跨界媒体人,现在是投资人,您对如何解放医生生产力怎么看?
张泉灵:我觉得就像段院长说的,医生首先要知道:整个好的医生的供给量肯定不够的,而且又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迅速能够复制很多医生出来,这也是不现实的。从经济学的角度讨论这个问题,怎么能够让在现有的医生供给量情况下避免浪费?
我觉得浪费主要是三个部分,一是最极端的一种浪费,段院长的妇婴医院,特别是儿科的医生流失率非常高,因为内科的医生非常辛苦,收入又比较低,(而且)得到的尊重程度也是相当有限的。有一次跟医生聊天,(她忙到)一点多好不容易吃上一口饭,饭肯定凉了,坐在办公里正吃第一口,医生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个患者孩子的妈妈,拿着一兜有粑粑的尿布就冲进来了,说大夫你看一下孩子的粑粑正常了吗?我其实挺理解一个孩子住院妈妈的焦急,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夫大中午正吃饭呢?
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医院里能够看到的场景。后来一年多又去儿科的时候,发现很熟的几个护士都不见了,我问去哪儿了,说这几个护士真的不干护士了,回家淘宝开店卖衣服去了(台下观众发出了笑声)!
第一如果在我们目前“拧巴的”体制内,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可能不合适再继续工作下去,但是你有那么多年工作经验的积累,这么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人才,是否应该有渠道让他们有另外一种选择?这个选择不要浪费,所以我们从市场化的角度来说,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市场化,非公有制的医疗机构能够出现,能够让这部分人有发挥的余地。牙科医生相对来说市场化程度是比较高的,一旦在体制内不满意的时候,很少有彻底流失的,无非是换个地方发挥作用,换个(更适合的)地方提供医疗服务,这部分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市场化的方法,避免最极端的浪费。
还有一部分,朱教授不断讨论的关于匹配的问题,我分享一个案例,特别拧巴。我们在投资的时候看过一个案子,这个创始人原本给很多大主任做了一套个人使用的IT软件,这个软件帮助大主任做以往的病例分析,来自什么地方,主要是什么症状,来看分布趋势,其实就做这么一个软件。他认识了北京、上海大概500多个各个科的主任,他也清楚主任到底最擅长看什么病。后来他的朋友群里面开始有这个诉求,他帮人做匹配,他雇了人和几个全科大夫,全国各地接疑难杂症的病例,我帮你整理病例,一分析你可能应该去看哪个大夫,帮你去哪个大夫加一个号。大夫也很愿意,终于(我)最擅长的病,能够源源不断地输送(患者)给我,不浪费精力。现在听起来这是一个特别有市场需求的(项目),帮病人节省时间,节省了滞留在北京好几天又挂不对号的,当中收取了服务费,(的确)病人和大夫很有诉求。但是(从)投资角度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但是我们无法投,因为很可能会被政府打击。如果市场真实有诉求,医生也满意,但是他会被打击!既然会被打击,一定是侵害了一部分的利益,侵害了谁的利益呢?你们算出来了吗?
(因此)这部分其实我们今天要怎么来提高匹配的效果呢?我觉得至少有一个解决方案,互联网是提供了一部分的解决方案,不完全,但是像好大夫在线这样的网站,至少可以让病人在来北京之前有一个检索的可能性,到底找谁,线上部分的问诊可以节省匹配的成本。
所以我觉得,包括未来,你积累了大量线上问诊的数据之后,除了全科医生的匹配还(可以)有人工智能的分发,所以本质上,技术和互联网提供了一部分提高匹配效率的可能性,(虽然)不完善。另外一部分,事实上你想让匹配能够更加合法化和有效率,还是(需要)医生其实如果可以自由执业,医生可以选择自己的病人,这样的匹配,双方才能让利益和效率更好地“对在一起”。有很长的路要走,也是比较复杂的部分。
最后一部分,解放生产力,这个时代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有可能人工智能可以复制一个最好的大夫的经验,并且用他的一套逻辑,帮最好的大夫找到超过(围棋)九段的那部分的经验。所以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建议,好的大夫,一批好的大主任(是)“特别轴”的一波人,特别“一根筋”的一波人。我们可能不断地需要通过媒体、平台,影响更多的大夫,除了你专业的一根筋之外,要打开自己的事业,去接触可能跨界的领域,去接触一些你看起来可能不那么熟悉的新平台,从而使自己的认知能够跟这个新的技术、新的平台、新的生意模式、新的资源流动的方向产生一些交集,给自己一个可能性,给手下管的大夫一些可能性,来节约成本,提高效率。
朱恒鹏:我插一句,这个项目值得做,2013年诺贝尔奖获得者,汇总的就是“自由匹配”理论,成功的案例是给美国医学生毕业之后,与医疗机构之间匹配工作。你说的打压黄牛,是政府的事情,其实现在你做投资的知道,能够通过一些商业模式让它合法化的。我觉得这个特别好,外科大夫如果能够实现这种匹配,带来的效率空间非常大。
主持人Dr.2:您刚才举的这个案子我看过,关于它的合法性,提高效率,或者降低成本增加匹配,也谈不上是黄牛,(不去倒号)可以收取合理服务费的方式。我这个项目可能还会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如何获客。即使有一个很好的东西,怎么让老百姓知道,怎么能够持续引流?您作为投资人和专业媒体人会有什么建议?
张泉灵:这样的项目的获客不会发愁,有一个重要的来源,就是口碑,口口相传,一个人用得好就会有很多人来用。我自己也开了(这个)医疗服务,我买十次服务,你开一个专门号,解决我身上留下的历史负担。(因为)原来你是一个比较有名的记者,身边的各种朋友都要看病的时候,都问你打招呼,我自己打个招呼就罢了,各种人找(我去跟)大夫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我情愿通过商业的模式,提前(支付)费用,十次有特殊通道(的服务),第一次我对接给他,替你付第一次,后面的你付。
其实维护关系需要成本,今天大家都不爱饭局和喝酒,但还得有途径,不吃饭怎么解决维护关系(的问题)呢?所以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我就有这个诉求。后来我又介绍给很多熟悉的企业,(他们)还开了企业专线。因为企业高管的家里人,各种各样的关系需要医疗资源的时候,为了节省高管的成本,你也希望能够有企业内部服务。企业还有对外公共服务的关系,比如我现在做投资,还希望把LP家里人的医疗资源服务,对接得好一点,大家都有这个诉求。本质获客不是那么让人担心,(只是)因为它的合法性有灰色地带,不太适合公共的传播。如果解决了这个灰色地带,再加上公众传播,获客不是大问题。
主持人Dr.2:段涛老师是行业中著名的医生,您今天也听了医改专家朱老师的演讲,在第一轮发言的时候,我敏锐地听到您说“大部分都同意的,但是有一些不同意”,能不能分享一下,有哪些跟朱老师意见不是完全一致的?(朱恒鹏对我做了一个手势,哈哈,看来他也想知道,不同意的那一部分是什么)
段涛:我们经常说一些话,天天说了很多话,做媒体做宣传,你们天天说的话其实逻辑上不通的,统一思想、统一认识、统一行动!统一行动可以,统一认识差不多,统一思想怎么可能?思想怎么可能完全一致?天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第二,我们所在的角度不同,我们的身份不同,所以很多事情看法上面可能就会不一样。比如说大的方向上面我们差不多,但是实现路径上可能(就)不大一样。经济学家有经济学家的看法,看的都是人、财、物。我们看到的是:在医疗行业的角度(上),医生、病人、一个一个群体,大家在处理诉求的时候我们怎么做?最大的不同是,实施路径上面看法可能不一致,在解决方案上面不一致,朱老师可能更加革命性。做院长这么多年,(我体会)下面千条线,上面一根针,怎么把建议转化成可执行的行动,有时候选择的不是最优的路线,不是最佳的,但是,是最稳妥的。因为领导经常跟(我们)这些院长们说,第一把事办好,第二不能出事,至于其他的,他不管。我们在选择过程中,第一这个事办了,第二怎么稳妥?所以我自己也会说这些话,积极稳妥有效安全地执行,这不是废话吗?很多人(和事)都是反着的,积极还有稳妥吗?(就像)一个经济学家的话,像货币政策,积极的政策还是稳健的政策,还是保守的政策?又积极又稳健又保守怎么可能?(但)在中国我会说,在这个位置上你必须这么做,不然的话很多东西无法落地执行,可能更多是路径上、执行上面的选择有差异。
主持人Dr.2:(与朱老师的视角不同)段院长还要更多考虑可操作性,可执行的问题!接下来我想问张泉灵老师,您第一个演讲,我是听了您特别强调互联网技术、移动互联网,包括菜板的案例,德州扒鸡、江小白、区块链。但是有一种观点认为,医生这个行业比较特殊,你不能套用其他行业的互联网化规律、比如打车、团购等等,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张泉灵:我觉得任何一个行业都很特殊,之所以变成一个行业就有特殊性,否则就是普适化。医生是很特殊,互联网化放在医疗服务行业当中,大家有几点特殊性?我做投资学会一件事情,我们不用一个词来概括一件事情。经常会陷入这样的争论,一边说“快刀斩乱麻”,另外一边“欲速则不达”,两边都很有道理,我们既然这么讨论问题,就得分析说,这个速度变量对于实现目的和可能造成的风险,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对于你达到这个目的,到底是几个变量?速度在这个变量当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对于风险的提高,在什么程度上,提到什么(样的)速度,会造成什么影响?
医疗特殊吗?一言而蔽之很特殊,但是具体特殊在什么地方?第一互联网提高效率,很大程度上是对资源有闲置的领域极其有效,比如说美团对于饭馆的提高,饭馆是供大于求的,美团增加了每一个点单店的营收,如果是闲置的,互联网起的作用非常明显,包括滴滴,极大地减少了原来司机要在路上跑空车获客的成本,可以等在一个地方直接引导。本质上互联网是对提高闲置率极其有效的。
但是医疗资源的问题,特别是好的医疗资源,是稀缺的,医生已经忙死了,效率怎么提高?是另外一个层面,不能像美团那么简单粗暴,只要做个平台接进来就能够提高效率,这个做不到,因为好的是稀缺资源,闲置的是另外一部分。所以这个情况相对来说比较复杂。所以医疗领域里面怎么提高效率,不是简单工具能完全的。
第二,医疗毕竟有特别强的社会稳定的基础效应,又有医疗伦理道德的一个底线,它对于新东西的容纳性,其实不像别的行业那么方便,比如说互联网的小步快跑,之后快速迭代,不管有没有错,先把产品上线是第一位的,这就是典型的互联网思维。因为你是在用的过程当中纠错,但是医疗得先过线,所以相对创新周期就会比较长,没有那么快,成本比较高。医疗要去讨论医疗服务也好,讨论整个的医疗的器械药物几个方面也好,无论如何最后买单,整个市场上90%是在院内消费掉的。所以机构本身又变得很重要,然后机构的壁垒,发展那么多年了,大医院本身已经机构化的过程,这个机构本身是不以商业为第一要素考虑问题的。所以你要用一个商业化的力量冲破这个机构的时候,这个当中又很“拧巴”。这是为什么投资机构投到最后,都说咱们先投一批机构吧,因为90%要在机构内完成付费。最后(变成)先投机构,有了自己的机构,在里面搞医疗服务,搞新的设备,这就是复星一开始说先投资500家医院(的原因)。一进机构深似海,而且开一家机构未必能搞定,所以必须重新“量化机构”。
总的来说,医疗的确比别的互联网创新重,没有那么轻,资产也重,责任也重,技术门槛也重,是个偏重的领域。这也是为什么创新最后才会触及,(但是)我们还会相信,再重不可能躲开时代的洪流,(至于说)我就是特殊,我特殊到你的整个改革是进不了我体内,这个我不信,你只不过慢一点而已。
段涛:我来说一下,医疗行业为什么麻烦?有一个专门做质量的研究员说过,看病比航天飞机还要复杂,航天飞机弄好了模块没有问题,人是随时可以变化,太复杂。医疗机构为什么出现这样状况?第一产品是人,服务的主体也是人,人性最好的和最丑陋的地方都在这个关系当中发生。第二非标化,虽然我们有很多指南,但是多数情况下还是非标化的。第三我们服务的对象是不正常的,有病的人,身体、心理经常处在不健康的状态下,这种的情况下要用互联网的思维方式去做,或者是工业生产化商业化的方式去做的话很难。很多技术到最后,想征服医疗,结果被融入到医疗当中去。就像外族一直想征服中国,结果被中国文化同化的,但是每一个征服或者同化都会提升水平。
主持人Dr.2:问个实际的问题,回到如何解放医生生产力的话题,假如说有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想出来做自己的事情,想创业,就会面临资本不足的问题,无论是张泉灵还是段涛,现在都是投资人。您觉得具备什么样特质的医生,会得到您资本的支持?同时再把钱挣了?
张泉灵:我觉得刚才段院长说了特别好的三个标准,好技术、好服务、好人品,还得有好的名声好的品牌,这些加起来都是可以投的。当然了,作为一个单一的医生来说,要解决落地在哪,以什么样的形式,是一个人诊所的模型,还是加入到连锁品牌的机构里面去?这个大夫出来的时候,的确也是要考虑清楚的一件事情。
如果是个人诊所的模型,就涉及到你是一个独立的专科,简单说你作为一个“个体户”,你能不能完成一个相应在你的服务范围内完整的解决方案?你说我不能,这就要考虑商业模式的问题。
主持人Dr.2:同样的问题请教一下段院长。
段涛:除了那四点,医生要做创业,带领创业团队,还要看他能不能够有一个开放的心态,连续改变。医生的脑子就是这样的,(如果)永远改不了呢?如果还是固定思维模式的话,即使有前面的四个标准,但是创业(还是)不行。因为创业过程当中有很多商业逻辑要解决,要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能不能有愿意改变的心态?
还有,是有没有创新?很多人谈那些东西前几十年积累的东西,做成商业模式,可能做一段时间就到天花板了。举个例子,张强不可复制,天天看到你control C,control P(指的是复制粘贴去模仿),但张强今天在北京、明天在上海,你能不能找到好的商业模式和商业逻辑做?就需要有创新意识。
我现在也是投资人,就会发现在做的过程当中,我们很多医生出身的人,这些方面的能力是非常缺乏的,你如果(没有)一个可持续创新的能力,后面这些(老本)很快大概两到三年就见顶了,商业模式不可持续,所以愿意不愿意改变,去学习,能不能有创新的思维方式,对于医生来讲非常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能够有企业家精神、契约精神?因为医生被宠坏了,到哪都是老大。
有一个很大的三甲医院的院长,退休了不做院长了,发朋友圈说重新学习生存技能,总算会自己订机票了,以前所有人都围着他做这些事情。你如果出来创业,这些事情,基本的能力和愿意改变的心态,以及创新的能力,都不具备的话,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到一定的阶段上不去,你看得越多越发现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我也觉得朱教授(上午演讲)讲的,(某些)医生理念怎么这样?这还是大医生、大主任,脑子(如果)僵掉了,不能改变,再大的医生出来也没有意义。第一没有企业家精神,没有契约精神,没有合作伙伴意识,没有团队精神。我曾经给大教授编过一个英文单词(具体细节我就不写了),有些也是骂人的话,各个字母缩写分别代表:非常傲慢,非常自私,独狼,所有的(好)事情都是自己的。这种大教授每家大医院都看得到(与朱恒鹏交换意见),我肯定不会投他们。很多的医生群体需要商业的,社会当中的,基本的思维方式、逻辑和能力的提升,不然的话,很难的。
主持人Dr.2:非常感谢两位的精彩分享,本次沙龙没有安排媒体提问环节,但是会前收集了一些问题,我非常认真地从中抽取了一个,没有十分看懂的问题,问一下现场嘉宾。《中国青年报》的董伟老师提的问题是:私立、公立同价会引发什么影响?
不过沙龙没开始之前,我和董老师沟通了一下,这个问题的来龙去脉是,朱恒鹏老师最近发的一篇关于瑞典的医疗服务以及价格体系的文章,文中提到,瑞典公立和私立医疗机构的服务价格是一样的。
朱恒鹏:我(这)一个文章还有后续,有一些事情没有解释清楚,瑞典的私立医院公立医院(跟我们定义不同)。中国的公立医院是错的,我们的公立医院是官办医院,国有医院对不对?公立医院在欧洲有特定的含义,他们的公立医院是房屋和硬件、个人要承担成本,(虽然)是政府给你提供的,但是政府也在计算你的成本,英国公立医院要按6%的(年)成本金算的。其他的方面和私立医院一样,(因此)你会发现公立医院得到的一个支持(的确)是政府帮你,但是政府要算成本。只要算成本,(那么)和不算成本就不是一回事,政府也会提供额外的任务,公立医院有教学任务,私立医院教学任务可以自选。成本是一样的情况下,公立医院、私立医院同价是公平竞争。对于中国,今天不能这么讲,很典型的事情,北京和上海、深圳这样的地方政府很富裕,所以公立医院大型设备都是财政掏钱,北京上海一个核磁(检查费)是一千,政府给你买的你收一千,私立医院自己买的也是一千。公立医院降价二百可以,但是私立医院降价二百是亏的。同价的问题路还很远,我们政府很多事情很难做。
这里我想补充一下段大夫讲的医生自由执业,别光写推动医生怎么执业,领导听不懂的,要让大领导一把手听懂,但这话他不知道什么意思,我现在都不提自由执业,就提放开有执照的医生开诊所,开门诊部。我获得医师资格证书了,最多再要求最近三年在临床,其实这些要求都不需要,我们为了让老百姓和领导放心,医生开诊所、开门诊部、开医院、开手术医院,我需要审批,千万别要审批,审批非常麻烦,耗死人,领导担心不审批会胡作非为,你放心,医生考证很难的,不会胡作非为的,如果你再不放心,再加上执业医生必须把个人的执业证书,个人的医疗记录弄成二维码,患者一扫就行。但这涉及到另外一条,这个二维码要社会化公司来做。
医生自己开诊所了,你做一个二维码,毕业证是哪里,同学是哪里,现在扫支付宝很方便,放开医生开诊所,放开医生开门诊部,这些医疗机构就不提取消不取消了,除了环保审批以外(放射设备引入需要环评)。就管住医生的资质必须是真的,只要是真的,医生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担心医生干坏事,就必须二维码,有这两条我真的不担心医生会怎么样,这是落地的很具体的措施。现在深圳不是放开医生开诊所了,什么人都可以开。
今天面对媒体是这样,面对的普通老百姓,面对的是领导,一定要最通俗的话,太抽象的话谁都懂,实际谁都不懂,谁都接受不了。(关于积极的稳健货币政策举例略)
如果是医生自由执业方面,讲的提高医生的生产力,都与这一条有关,有了这一条不担心其他了。大医生很忙,好医生资源稀缺,信任是关键这对的,这两个放在一起,放开医生自由开医疗机构(会是)什么情况?医生会自己分成,什么样的项目(需要)你出马。大医生带着一个团队建立信任关系,形成分工,段大夫只要给顾客一个承诺,只要需要肯定是我上,但是这个过程中为什么讲医生自由执业重要?段大夫要有权利调配资源,是靠市场化,可不是(靠)段院长,院长没有权利调配资源的。
主持人Dr.2:最后让我们回到主题,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年,而改革开放最大的成就是解放全社会的生产力,作为医生,是医疗行业最重要的生产力之一,需要带来怎样的变革呢?今天讨论得非常自由,非常即兴,希望给大家带来深入的思考,谢谢大家,谢谢各位嘉宾,谢谢各位媒体!
(欢迎转载,注明作者和出处即可,愿意与Dr.2交流的请加微信号:medicool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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