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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瑞副总裁被逮捕了吗？”这成为近两天社交平台上广受关注的话题。 5月初，《温哥华时报》（The Vancouver Times）网站发表文章称，在辉瑞公布关于mRNA疫苗的详细文件后，  辉瑞执行副总裁Rady Johnson因涉嫌欺诈被逮捕。  根据这篇报道，辉瑞的1000份机密文件，显示了实验性疫苗的真实风险。

流言迅速在Twitter上发酵，“辉瑞文件”的标签迅速传播开来。包括Diamond and Silk®在内的多位名人账号发文呼吁，逮捕辉瑞的其他员工。

但“子弹”并未飞出多久，事实已经逐渐明朗。 随着热度上升，Twitter开始审查这篇文章。目前，该链接已被Twitter识别为潜在的不安全链接而限制了转载。 事实核查网站Snopes经查证，认为《温哥华时报》刊登的文章缺乏合法的信息来源，Rady Johnson既没有被捕，也没有被指控犯有欺诈或任何其他罪行。

在《温哥华时报》发布文章的原始页面，已经加上备注：“这是一篇讽刺文章。加拿大卫生官员认为疫苗是安全有效的。”《温哥华时报》网站介绍信息显示，该平台刊登的是关于影响保守派的问题的讽刺故事。 谣言草草收场，然而，我们仍可以借此重新审视，当我们在谈论这类假消息时，我们希望谈论的是什么。

01.总被中伤的辉瑞和高管 

Rady Johnson并不是第一个被中伤的辉瑞高管。 2021年11月5日，一则关于辉瑞CEO Albert Bourla被逮捕的消息同样在社交媒体上流传。至于理由， 根据加拿大一家媒体Conservative Beaver的爆料，也是因其在新冠疫苗的有效性方面存在欺诈。

“辉瑞被指控伪造数据并支付巨额贿赂。”Conservative Beaver援引联邦调查局特工的说法透露，“辉瑞对疫苗的有效性撒谎，并在疫苗可能产生的严重副作用方面误导公众。辉瑞被指控付钱给政府和主流媒体以保持沉默。” Conservative Beaver信誓旦旦地强调，当时警方已下令封锁媒体，并立即得到法官的批准。

只不过因为Conservative Beaver总部位于加拿大，不受美国法律约束。 有趣的是，Conservative Beaver发布消息的同一天，Albert Bourla多次现身电视节目。11月5日，Albert Bourla出现在CNN上，谈论辉瑞开发的新冠口服药物。

此外，Albert Bourla还出现在另一家主流媒体CNBC。 “如果他真的因欺诈而被捕，这将很难做到。”Snopes在核查文章里分析说，“阴谋论垃圾新闻网站经常声称存在‘媒体封锁’（media blackout），试图解释为什么他们的虚构故事没有得到主流媒体的报道。然而，主流媒体没有报道这个故事的原因是辉瑞CEO没有因欺诈而被捕。 ” 另据美国数字媒体机构USA TODAY的调查，辉瑞发言人Amy Rose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这种说法“绝对是错误的”。 

USA TODAY检索了相关信息，Albert Bourla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他居住的纽约州惩教和社区监督部对囚犯数据库中。并且，Albert Bourla也没有出现在州法院系统中。  不过，公众似乎很容易受到这类消息的影响。根据CrowdTangle的数据，关于Albert Bourla被逮捕的消息一天之内在Facebook上的分享次数就超过了2万次。 更早前，Albert Bourla还被Newsmax记者Emerald Robinson诱导性地暗示其没有接种新冠疫苗。

FactCheck随后发布的核查文章指出，2021年3月，Albert Bourla在Twitter上分享了自己的接种第二针mRNA疫苗的照片，但Emerald Robinson还是在五个月后称，辉瑞CEO没有完全接种疫苗。 

02.所谓“文件”透露了什么？ 

这次将Rady Johnson送上假新闻的一个缘由，是辉瑞关于新冠疫苗的所谓“机密文件”，尽管尚未有证据这确有其事。回到事实层面，今年3月，FDA确曾因为败诉，被要求披露其辉瑞mRNA疫苗32.9万页的完整审评文件。 2021年8月，一个名为公共卫生和医疗专业人员透明化（PHMPT）的组织，要求向FDA提出上述要求。

该组织由公共卫生专家、医学专家、科学家和新闻工作者组成， 唯一目的是推动审评文件的公开，以便让更多独立性专家自行审评和分析这些数据。 需要注意的是，FDA并不反对公布这些信息，只是拒绝了该组织的加速处理请求，导致PHMPT在同年9月根据美国《信息自由法》（FOIA）向联邦法院起诉了FDA。 

FDA表示，处理《信息自由法》请求的记录每页大约需要8分钟，而且它每月只能审查和发布500页，即每年6000页——这被PHMPT认为不可接受，按照这一速度，完成所有文件的披露将要到本世纪末。 逐步公开的辉瑞新冠疫苗审评文件，引起了不少自媒体的关注和解读。4月中旬，中文网络流传一段视频历数该疫苗存在的“风险”，并推导辉瑞的新冠口服药Paxlovid也不可靠。

然而，专注于对中文国际资讯进行事实核查的网站“有据核查”分析称，该内容存在对信息的误读。 披露的文件显示，辉瑞的不良事件数据库，包含了自发向辉瑞报告的不良事件案例、卫生部门报告的案例、发表在医学文献中的案例、来自辉瑞赞助的营销计划的案例、非干预性研究以及临床研究中报告的严重不良事件案例。 

换句话说，这些自愿提交的报告，并不能直接等同于存在因果关系。FDA的一位发言人接受路透社的采访时指出，疫苗接种后向VAERS（美国疫苗不良事件报告系统）报告“并不一定意味着疫苗会导致健康问题”——任何人都可以提交报告，无论其是否合理。 事实上，FDA和美国疾控中心的审查已经确定，报告的绝大多数死亡病例并非直接归因于疫苗。 

03.当我们在谈论科学时 

人会恐惧未知，这再正常不过。作为“新事物”，mRNA疫苗在新冠疫情之前，未有过获批上市的大规模应用。公众对于辉瑞疫苗安全性担忧部分在此。

2019年12月，Science报道的一项研究成果，提示新冠病毒的部分核酸序列可以整合到人的基因组中。从理论上分析，合成的mRNA疫苗可能也会反转录到人体DNA。

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证明， 已有大量的病毒和细菌的DNA和RNA整合到人类DNA序列里。 瑞典隆德大学的研究人员也曾做过相关研究，探索辉瑞新冠疫苗在人类肝细胞系中的细胞内逆转录问题。今年2月，该论文发表于Current Issues in Molecular Biology。

随后，这篇论文被冠以“生物学研究证明，辉瑞公司的mRNA疫苗永久性地改变了人类DNA”的说法，在社交网络平台传播。 其中被广为引用的一段指出：“我们的研究表明，BNT162b2可以在肝细胞系Huh7中逆转录为DNA，这可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即BNT162b2衍生的DNA可能会整合到宿主的基因组中，并影响基因组DNA的完整性，这可能会介导基因毒性的副作用。” 但这些文章忽视了下一句： “在这个阶段，我们不知道从BNT162b2逆转录的DNA是否会整合到细胞基因组中。” 

“有据核查”的一篇报道认为，这项研究是在体外实验中对肝癌细胞进行的，没有显示mRNA或逆转录的DNA进入人类细胞核。

研究也未证明mRNA疫苗改变了人类的DNA。 无独有偶，中文网络上，辉瑞疫苗还因为可能引发自身免疫性肝炎（AIH）受到关注。这也来自于一篇研究论文，德国弗莱堡大学医学中心、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医学院病理研究所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对一位男性患者的个案进行了研究。

“有据核查”专访了研究参与者、论文通讯作者Bertram Bengsch，后者回应称，这些发现和时间上的关联，使得这个肝炎很可能是由疫苗通过免疫相关的机制引发的。不过，他同样引述了EMA近期对最新数据的审查得出的结论： 接种疫苗后可能会发生，但这种情况非常少，所以无需采取具体行动。 

同写意也曾就此向吉大一院感染与病原生物学中心肝病科教授牛俊奇进行采访。他认为，包括新冠病毒在内，很多因素都可以诱发自身免疫性肝炎的发作，“新冠疫苗诱发自身免疫性肝炎的情况并不意外”。 

应当说，科学的进步是曲折而艰难的，疫苗、药物研发也往往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全球新冠疫情进入第三年，对于疫苗、治疗药物的过度恐惧却依旧存在，这无疑令人感到遗憾。 在各种不确定中，我们亟需建立一种对科学试错的共识。现阶段，接种疫苗仍是有效应对新冠病毒感染的主要途径。 

正如牛俊奇教授所言：“mRNA疫苗是人类同疾病斗争中的重要的创新，并可带来一场疫苗和药物研发的革命。作为一个全新的疫苗，人类对这种新技术有很多不理解之处。但其在全球预防新冠病毒感染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是WHO认可的疫苗。” 

所有的药物都有副作用，mRNA疫苗的安全性并非绝对，但我们至少可以对耸人听闻的消息保持一份警惕。 如果科学是“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那么，我们对待新闻、报道新闻或许也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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